感謝《崇基校友》邀請,讓我可以在這裏跟大家分享;同時也提醒我,轉眼間大學本科畢業已經快三十年了。當年中大新生入學時要選擇書院。那時候還是糊里糊塗的我,因聽聞崇基學院宿位較多,又最接近火車站,便選擇了崇基。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感恩,感謝「當年的我」作了明智的選擇。在崇基這四年的生活,是我從少年人過渡至成人的重要階段,充滿了珍貴和美好的回憶。
終身受用的通識課
自從二零零九年實行三三四學制後,通識科便成為了高中學生的必修科。其實早在此前,中大已非常高瞻遠矚地實踐通識教育的理念。還記得當年每位崇基一年級學生都要修讀沈宣仁院長 (我們愛稱呼他Dr. Shen) 的通識導論。Dr. Shen 教我們何為「做學問」應有的態度:就是要懂得發問,再做好有關問題的文獻研究,從而透過批判思維,評估過去學者對這些問題的見解;寫論文時更要有嚴謹的註腳和書目。短短一個學期,
Dr. Shen就帶領我這剛進大學門檻的青年,走進學術研究的領域,讓我眼界大開!
這種治學態度同時訓練了我發掘問題、尋根究底和批判思考的能力,可謂終身受用。即使在我往後從商的日子,也謹從其法:每天研判石油市場的變化,以批判的眼光去分析不同的市場報告,背後其實就是Dr. Shen所教導的「做學問」的精神和方法。後來我辭工進修神學課程,現在成為教會的牧師。這套「做學問」的方法仍然時刻幫助我 — 現在我的講章,都必定會附有註腳和書目呢!
最深刻的四年四宿
因家在離中大甚遠的南區,所以本科時很幸運獲分配「四年四宿」─ 連續四年都住在明華堂。明華堂的宿舍生活充滿歡樂,一班宿友都很貪玩,不是作弄人就是被人作弄,十分有趣!我一、二年級時都住在四人房,經常有許多「閒雜人等」出入,房間就如宿友們的公共休息室一般。那時候的宿舍房間沒甚麼設備:冷氣、電話、上網設備全部欠奉,最受歡迎的節目就是宿生會在大廳以VHS錄影帶播放電影。記得有宿友曾看過《秋天的童話》無數次,不單是主角的台詞背得滾瓜爛熟,就連臨時演員的走位都一清二楚,原來電影中部分臨時演員是崇基劇社的師兄,可能因此令那位宿友特別投入吧!
因為電影放映會,大家有較多時間留在大廳,增加了彼此接觸和溝通的機會。我的性格比較內向,不擅交朋友,但宿舍生活慢慢讓我學會了怎樣與人相處和溝通。當年認識的好些宿友,三十多年後的今天仍保持聯絡。我常常跟兒女分享,學做人比學做事更難,但也更重要;我希望提醒他們,從小就要學懂怎樣與別人好好相處。
無心插柳的崇基學生會
我已忘記了是甚麼原因加入崇基學生會的代表會,印象中不是我主動要加入,只因為我是崇基物理系系會代表吧!在我一九八八年加入代表會時,剛巧崇基學生會缺莊而只有「臨政」處理日常事務,部份事務更須由代表會代為處理,因而增加了我參與學生事務及校政的機會。
完成了一年代表會的職務後,我在一九八九年與同學組閣正式當選學生會幹事會。在崇基學生會的兩年,我們先後遇上「反對四改三」運動(當時香港政府要中大由原來的四年制改為三年制)以及「八九民運」事件,各書院的學生會和中大學生會都通力合作,推動同學積極參與。
當時的中學生(當然包括我自己)在填鴨式教育下,普遍對社會時事沒有太大興趣。然而這兩年在崇基學生會的經歷,使我多關心社會和反省現況,更徹底地改變了我:就是本地社會以至整個世界所發生的事,其實都與我息息相關,我不能漠不關心,更需要多作反省。
在崇基學生會中我也認識了很多「奇人異士」,拓闊了自己的視野。一班同學聚在一起便談天說地,分享自己對人生、甚至對信仰的見解。當時我剛剛信奉基督教,信仰根基尚淺,而在中大校園裏,同學經常討論李天命和韓那(Michael Horner)的「神存在」論,部分內容更成為「思考方法」課程導修的討論課題。那時候有一位經常在崇基學生會出沒的哲學系師兄,幫助我解開許多信仰上疑惑。他就是楊國榮(1990/哲學),很可惜十年前他離開了我們,安息主懷了。
從沒間斷的崇基情
畢業後,我常常回到崇基校園,這三十年來與崇基好像從未斷過線(disconnect)。
因為牟路思怡圖書館有豐富的基督教書藉,我經常回來借書參考。我在二零零三及二零零七年先後回來中大進修金融學,就是在崇基這個既熟悉又親切的地方上課。我後來再到崇基神學院,攻讀了基督教研究文學碩士和神道學碩士兩個課程,為日後在教會工作裝備自己。
數年前,我又約了當年幾位崇基新生輔導營同組的輔導員一起參加校慶千人宴,因看到師弟師妹的需要,大家決定成立「一九九零崇基新生輔導營(夜空組)止於至善社會服務獎學金」,以鼓勵在課外活動中有出色表現的師弟師妹。
看着校園在這三十年中不斷改變,新建了一幢又一幢的教學大樓,又增加了不少新的設施。崇基的面貌改變,然而她的精神、傳統和使命,卻必然會繼續承傳和傳承下去。我們這些畢業生對崇基的感情,也不會改變。